数字资产与货币的未来

展态势，尤其是脸书(Facebook )所提出

的“天秤座(Libra ) ”数字货币方案以及 央行数字货币的发展前景在哪里？

技术，以不可逆转的方式进行交易，并将

其记录在一个分布式、分散管理的账本系 统中，该系统被称为“区块链”，任何连

比特帀带给我们什么？十年之前，在全球金融危机水深火热

接到互联网的人都可以访问和验证它。借 助这种技术，我们可以创建一个“点对点

之际，中本聪推出了比特币。比特币面世时 所刊发的白皮书从一个激进的角度展望了比 特币的未来，认为它会给金融系统带来翻天

系统，从而降低对中介机构的依赖性”。但是至少现在看来，这个设想仍未成为 现实。比特币和其他数字资产并未降低我们

覆地的变化。在该白皮书中指出这样一个观 点：“整个货币体系的命运”必须由一个类

对大型金融中介机构的依赖性，也未能催生 重要的点对点支付系统。这些新资产尚未通似银行的“可信集权机构”来维系。039M 思想的声音 Voice Of Great Minds过传统货币所面临的三重考验：付款方式、 不但没有降低对中介机构的依赖，相反却引

记账单位、以及价值储存手段。其交易主要

发了一种新型中介形态：加密货币交易所。 以投机为目的。虽然规模较小，但是与处于金融危机漩涡中 导致上述情况的原因有很多。其一，

心的大型银行相比，这些加密货币交易所的

比特币的价格波动很大，不适合作为替代 问责机制也较弱。它们基本不受监管。在我

货币。其二，比特币的交易具有不可逆转 担任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主席期间，我 性。大多数人实际上更愿意使用能够纠正错 们在2014年宣布加密货币属于商品，但我

误的系统。例如，如果你对收到的货物不满 们对加密货币在现金市场交易平台上的交易

意，就可能希望退款。第三，比特币能够

并没有管辖权。相关监管框架仍然存在非常 处理的交易量太少，远远无法满足当今全

严重的空白。球经济的需求：比特币每秒钟可以处理七 这些加密交易所也不遵循传统证券和金

到十次交易，而维萨(Visa )系统则可以处

融衍生品市场中介所需遵循的标准' 因此， 理25,000次甚至更多交易。另外，虽然比 对投资者的保护力度很弱，欺诈现象和利益

特币所采用的基于共识的“工作量证明”冲突屡见不鲜，系统故障和黑客行为数不胜

(Proof of Work )的验证方式理论上是分

数。事实上，最近一家加密货币的支持者在

散式的，但其挖矿操作实际上却非常集中， 证券和交易委员会的陈词中表示，81家交易 而且能效非常低。所上报的95%的交易额或存伪造问题。实际上，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加密货币

这些交易所还伴随着范围更广的社会风

040 2019 12CHINA WEEKLY233险，因其被用来进行洗钱和非法支付活动， 譬如资助勒索软件、恐怖活动或黑市交易。

包括脸书以及众多其他金融机构。脸书声 称，它将在未来五年内ffiLibra过渡为一个

此外，虽然针对金融市场基础架构的网络攻 击是目前影响金融体系稳定性的罪魁祸首之

分散式的、非许可型(permissionless)的 系统，但目前还不清楚如何才能实现这个

一，但是这些新的金融中介并不受制于当前 网络安全的监管，而这些后续不可预测的后

目标。脸书表示该提案旨在为全球17亿无银 行账户的人士提供服务。这个目标听起来

果将给金融体系的其他环节造成附带损害。然而，尽管比特币和现有加密货币 除了作为投机工具，可能看不到太大的价

颇有气度，但是否可行呢？在没有银行账

户的情况下，如何才能获取初始的Libra

值，但我相信这个阶段的创新已经将我们 引领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这或许将证 明，数字资产和分布式账本技术所存在的

呢？其获取Libra的费用是否会超出使用者

的承受能力呢？脸书或其任何当前合作方 都不具备可以让无银行账户人士通过支付 现金获取Libra的商铺网络或其他实体店之

巨大价值或被验证。发达国家正在进行一些有趣的创新，比 如开发许可型的区块链系统，从而通过更高 效的方式执行交易的结算和清算，并在其整

能力。即便脸书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也必

须要说服经常与无银行账户人士交易的商 家接受Libra支付。无银行账户人士的房东

个生命周期内进行跟踪。这些已经在美国和 其他地区的证券、衍生品和其他资产交易方 面得以应用，也包括在陆港通股票系统中的

会接受使用Libra支付吗？露天食品市场或

是小杂货店会欢迎客户使用Libra支付吗？ 而且，发展中国家的政府可能会因Libra存

应用。这些系统可以为监管者提供更及时的 在削弱其主权货币的风险而持抵抗态度。

信息。此外，欠发达国家还可能利用分布式账 本技术建立更高效的金融市场基础设施，很

此外，Libra并没有提出可能对无银行账户 人士更具吸引力的其他服务方案，比如小

额信贷。多这样的例子在今天已经被提及。 对拥有银行账户的人士来说，资金进

监管机构为什么不喜欢Libra?脸书的提案提出，通过创建一种数字

出Libra系统会更为方便。但同时，他们也

有很多其他可选择的支付方式，例如信用 卡、借记卡、支票账户、以及已有的移动

代币来作为一种全球性货币以及一种支付方 式。另外，其构建方式可以实现数字身份

支付服务。即便脸书能够建立起自己的支付基础设

识别。该代币会釆用稳定币的形式，也就是 说，它是一种以规定的标的资产作为价值抵

施，但正如近期摩根大通的研究显示，无银

押的数字资产，其标的资产包括一篮子的五 种货币现金及其等价物。因为釆用稳定币的 结构，所以Libra的波动性应该远远低于比 特币。因而，它作为一种支付方式而被普遍 接受的可能性应该更大。行账户人士在全球经济和支付活动中仅仅占 了很少一部分。此外，支付领域中商务支付

(B2B payment)仍占最大的份额。Libra

设计者的目标并非该领域的竞争，因为该领 域需要具备一个类似于Fedwire (美联储转 移大额付款的系统)那样能够支持高周转

Libra将是一个基于许可型 (permissioned-based )的系统。只有被

许可的企业才能发行Libra,或用Libra兑换

率交易的网络，从而满足当天的流动性要 求——即透支贷款或短期信贷等。法定货币，也就是所谓的“匝道机制”。 最终而言，Libra作为支付系统对客户 的吸弓I力取决于：与替代系统相比，其获取Libra将由一个协会统一管理，该协会成员

041Q 思想的声音 Voice Of Great Minds和使用Libra的交易成本是否足够低，以及 监管领域几乎不涉及也不关注加密货币，

其网络和附加效益是否足够大。但Libra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态度。沃特斯 人们经常将Libra与成功的移动支付系

主席草拟了《让大型科技公司远离金融法 统进行比较，比如支付宝和微信支付。但 案》,如果该法案通过，Libra提案将会被 其中的差异也很明显：支付宝的付款业务 直接禁止。当然，这项方案本身涵盖范围 是以一个被广泛使用的电商网络为基础而

过大，因此很可能无法得到支持，不过它

建立的，而脸书更类似于微信，其以社交 也反映了 Libra在监管机构的反对下举步维

媒体平台为基础而建立的支付业务或许存

艰的境况。在更大的障碍。监管机构所担心的一系列问题，包括

监管机构对于Libra的提案之评价总体 如何防止Libra被不法分子利用来达到洗钱 来说比较负面。脸书的规模和它一直以来

的目的。各中央银行机构对此问题的口径

在隐私保护方面的糟糕记录，在一定程度 非常一致。上导致了监管机构对其的不信任和反感。

监管者还可以从很多不同的角度来考 但是，监管机构对Libra持负面态度的原因 虑对Libra的监管：鉴于标的资产的价值会

远不止这些。发生变化，那么它是属于集体投资基金还 在美国，我很少看到特朗普总统、美 是交易所交易基金？对于Libra Reserve,

联储主席鲍威尔、以及身居众议院金融服 是否应该对其像银行那样进行监管？是否

务委员会主席要职的民主党国会议员马克

应该限制这些资产的投资方式？西恩•沃特斯对任何事务达成共识。然而， 除此之外，还存在金融稳定性的问

在听到Libra提案后，他们却迅速对Libra

题，譬如在Libra中的存款不受存款保险的

的提案表示反对，或者至少表示担忧。在 保障。此外，税务机构或许会认为每一笔

2018年夏天，鲍威尔主席表示美联储的 Libra的交易都需要被征税，因为一篮子

042 2019-12CHINA WEEKLY233资产的标的价值会变动，这也会大幅削弱 中，可以采用一种“价值”的方式，将货 币存在移动手机的应用程序或实体卡中；

Libra的吸引力。我也意识到在美国以外，有些人担心

或釆用一种账户的方式，在一个统一的账

Libra如果获得成功将导致“幕后美元化 (backdoor dollarization )\"-----或#西方法定货币在全球货币体系中可能发挥过 度影响，从而对发展中国家造成负面效应。

本内为每个人或企业建立一个账户。不管 是哪种系统，与现金相比，央行数字货币

追溯能力更强，毕竟系统会通过数字方式

记录交易，但在隐私保护方面可能带来不 容忽视的问题。此外，账户型系统与价值

数字货币面临的挑战在面临重重阻力和反对的情况下，

型系统还有一个不同之处：前者可以为央

Libra可能永远无法取得任何进展。不过，

这个提案对未来的导向可能比其内容本身更 加重要。行数字货币支付利息，并有可能改变中央 银行对货币政策的考量方式。央行数字货币的广泛使用可以降低基本

其一，该提案可能会引发对数字资产法 律现代化进程的关注。这肯定是件好事。交易成本，从而提高金融普惠的程度。不过，央行数字货币也可能具有一些

其二，该提案可能会弓I发对技术企业和 金融服务之间界限日益模糊的问题的关注。 这不仅适用于数字资产，也涉及到我们如何 整体看待金融科技。最后，Libra提案引发了越来越多的对

负面的影响。比如，央行数字货币可能会减 少银行存款，从而对银行的融资模式产生重

大影响，乃至对信用创造过程和货币流通速

度都产生负面影响——毕竟私人银行比美联 储创造更多的信用。诚然，在采用央行数字 货币之后，银行可以进行相应的调整，但是

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关注。目前已经

有许多国家正在探索央行数字货币，其中包 在面临金融压力的时期，又会发生什么情况 呢？央行数字货币的广泛使用可能会增加存

括中国。事实上，据称Libra促使了中国央 行加快其数字货币的发展计划。美联储仍在 继续分析其央行数字货币的潜在效益和成 本，但目前更关注于实时支付的普及。款者从银行系统撤资的风险，进而带来更大 的金融稳定性隐患——存款者或许快速将存 款兑换为央行数字货币从而实现资产的保值

探索央行数字货币的原因包括以下几个

(a flight to safety ) o央行数字货币也引

发隐私方面的担忧，同时也使得其在面临网 络攻击时显得更加不堪一击。上述问题都非常具有挑战性，未来何去 何从，目前尚无定论。不管怎样，我期待不

方面：一是公众越来越不愿意使用现金，二 是数字货币的使用将提高付款效率，三是进 一步扩大金融普惠的覆盖范围。各国央行数字货币大体上可以分为两

类：“批发型”和“零售型”。批发型央行 久的将来，我们能够看到某种形式的央行数 字货币问世。数字货币只面向少数大型金融机构，譬如提

供给国家清算和结算体系内的银行，“批发 型”数字货币的发行可促进银行间支付；但 很可能不会对大多数人在经济生活中的交易

我想以一段轶事作为结束语：马可波罗

于13世纪来到中国，那时，他平生第一次看 到纸币，并惊叹不已。他将其称为炼金术，

方式产生显著影响。反之，“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则可

因为当时的纸币是用树皮制造的。时至今 日，一些人将金融的数字化比喻为新的炼金

以面向所有个人和企业。在具体实施过程 术，它所带来的改变令人振奋。Q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