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贵州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２００２年第３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Ｇｕｉｚｈｏｕ ＥｄｕｃａｔｉＯ１１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Ｅｄｉｔｉｏｎ） 第ｌ８卷（总第６８期） 诖《雷 》中周种围的 世界 安汶华 （贵州省第二轻工业学校，贵州贵阳５５０００１） ［摘要］曹禺在《雷雨》中通过揭示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成功地塑造了周朴园这一艺术典型。 ［关键词］曹禺；《雷雨》；周朴因 ［中图分类号］１２０７，３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６９８３（２００２）０３—００３６—０２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曹禺对戏剧文学的贡献令人瞩 司的董事长后，残酷剥削工人，工人起来罢工，他唆使矿警 目。他高度的戏剧文学成就为我国现代话剧文学样式的 开打死３０多个工人，工人罢工运动，同时用狡猾卑 成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奠定了这个“”以来新兴文 鄙的手段收买工人代表。３０年前，还是大少爷的他为了 学样式在我国的地位。 娶一个有钱有门第的小姐，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赶走了为他 发表于１９３４年的《雷雨》是曹禺的处女作和代表作， 生下两个孩子的女佣人侍萍及侍萍怀里奄奄一息的才生 它以１９２４年前后的中国社会为背景，通过一个带有浓厚 下三天的他们的小儿子，作者借这些行为表现了周朴园的 的封建主义色彩的资本家家庭内部的尖锐矛盾，以及周鲁 唯利是图、自私、冷酷、残忍。作者通过周朴园逼繁漪吃药 两家错综复杂的矛盾纠葛，暴露了封建的中国资产阶级的 这一场面，把他的专横表现得淋漓尽致。繁漪认为自己没 阴暗面，揭示了这种不合理的家庭、不合理的社会行将崩 病，不愿吃药，他却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强制性地命令繁漪 溃的必然趋势。《雷雨》从１９３４年发表到现在，半个世纪 把药喝下去，他冷俊地对繁漪说：“就是自己不保重身体， 以来，它一直受到国内外读者、观众的热爱，已经成为中国 也应当替孩子们做个服从的榜样”，直到繁漪含泪喝下才 现代话剧的“经典”。《雷雨》的艺术魅力经久不衰，一个 肯罢休。应该说，此时此刻，周朴园关心的并不是繁漪的 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人物塑造非常成功，曹禺是灵魂 病，他注重的是自己在家庭中的权威性，要繁漪吃药的目 雕塑的巨匠，他的戏剧是描写人物心灵的艺术，曹禺对人 的是要她给两个儿子做出服从的榜样，他竭力要维持自己 物灵魂的深刻开掘与精细表现，使他笔下的人物个个血肉 家庭的表面平静，让家庭成为符合他个人意志的“最 丰满，栩栩如生。《雷雨》里共有八个人物，这八个人物都 最有秩序的家庭”。在这个家里，他的意见就是法律。周 各具特色，独具个性，是现代文学人物画廊中的瑰宝。《雷 朴园的专横致使他的家庭气氛郁闷、阴冷，把繁漪一个活 雨》正是通过这些人物，揭露了带有浓厚封建色彩的资产 鲜鲜的人慢慢地“磨成一个石头样的死人”。是他的罪 阶级家庭的罪恶，表现了深刻的反封建的主题。 恶，导致了繁漪与周萍的乱伦相爱，周萍与四凤这对同母 剧中的主要人物——周朴园是当时中国社会上出现 兄妹的乱伦结合，可以说周朴园是社会悲剧的制造者，ｄ王 的封建性的资产阶级的典型代表，他是由封建家族纨绔子 是自己家庭的罪魁祸首。正如曹禺所说“周朴园这个人坏 弟转化为资本家的，在他身上具有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 到家了，坏到连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坏的程度。”‘ 双重色彩。周朴园在封建大家庭里，从小受到正统的封建 然而作者并没有让周朴园的形象就停止在这样一点 教育，在他骨子里浸透了封建伦理道德的毒素，为人处世 上，否则周朴园也就不会成为一个成功的艺术典型，只是 虚伪专横。以后他到德国留学，研究社会经济，又学到一 一个概念的图解。高尔基称文学是“人学”，巴尔扎克称 套资产阶级心狠手毒的创业本领，回国后，他经营工矿，起 文学是“人心史”，曹禺自觉不自觉地遵循着这一原则。 家立业，成为中国早期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他的发家史 他认为写戏主要是写“人”，“而刻划人物，重要的又在于 就是中国大资产阶级的发达史，唯利是图、自私、专横、冷 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思想和感情” ，因此，他在刻 酷、残忍是他性格的主要特征。他在哈尔滨包修江桥，故 划人物时，决不作简单化的，单一性的处理，而是着力揭示 意叫江堤出险，淹死了２２００个小工，每个小工的性命扣三 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塑造了一个个活鲜鲜的戏剧人物。 百块钱，发了一笔“绝子绝孙的昧心财”。他当了煤矿公 作者对于周朴园这个人物的刻划最为成功之处也就在于 收稿日期：２００２—０３—１１ 作者简介：安汶华（１９６５一），女，１９９０年毕业于贵州教育学院中文系，现在贵州省第二轻工业学校任教。 一３６—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他不简单化、不概念化，充分显示了他的复杂性，使这一形 象具有相当深度，是独具个性的“这一个”。 为一个反面人物来着力刻划的，他写周朴园对侍萍怀念的 真情，既把他复杂的内心世界展现了出来，没有使周朴园 的形象脸谱化，符合艺术的真实，同时又并没有美化他的 在作者笔下，周朴园这样一个“坏到家了”的人物在 他抛弃了侍萍，在未再次见到侍萍之前，却深深地怀念侍 萍。这么多年过去了，尽管又从南方搬到了北方，侍萍当 年的用具却仍照原样摆着，就连侍萍当年生孩子生了病总 要关窗户，这些习惯他都保留善，他把侍萍升格为前妻，侍 萍的照片也供着，侍萍的生日——四月十八，每年他总记 形象，相反，将他的自私、冷酷揭露得更彻底，暴露得更充 分。当周朴园知道他面前站着的就是他苦苦怀念的侍萍 时，他立即变了脸，眼前这个饱经沧桑的老妇人与３Ｏ年前 那个花容月貌，充满了青春活力的侍萍，两个形象在他心 中无论如何也不能吻合，于是他发出了“你来干什么”这 凶狠的喊叫。他曾经那样怀念侍萍，对自己在侍萍身上犯 下的过错充满内疚，而当侍萍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首 得，他还打听侍萍的坟墓，打算把它修一修。这种怀念之 情，许多人认为是一种虚假的感情，是周朴园虚伪的表现。 笔者认为他对侍萍的怀念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这里边不 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３Ｏ多年来在尔虞我诈的争夺中 乏真的成份。所谓真，是指在特定环境下所表现出的真情 积累起来的社会经验，立即压倒了他年轻时保留下来的一 实感。在作者的笔下，周朴园是一个地道的坏人，但作者 份真情，他生怕侍萍的到来会危及他的声誉，可以说在这 并没有把他写成一个每一分钟都是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 瞬间，他的灵魂发生了交战，毕竟恶是他性格的主流，于是 人，在他的情感世界里，也会有一块自己真正珍惜的领地。 “谁指使你来的”，“好，痛痛快快的，你现在要多少钱吧”， 作者说过“他对侍萍的怀念可能是真的” ］，侍萍是一个 深情的怀念变成了现金交易，“以后鲁家的人不许再到周 女佣人，３Ｏ年前，他能够与她越过阶级和地位的鸿沟。生 家来”。接着又决断地开除了鲁大海，决意赶走侍萍及她 下两个孩子，可见在当时他是真正爱她的。可是合乎人性 的一家。什么夫妻情、父子情，这一切在他心灵的天平上 美的爱情，“只有在消灭了资本主义生产和所造成的财产 是不能与他的金钱、地位等同的。这和３Ｏ年前，为了自己 关系，从而把今日对选择配偶还有巨大影响的一切派生的 的利益和前程，在大年３Ｏ的晚上赶走侍萍的行为在本质 经济考虑消除以后，才能普遍实现。”（《马克思、恩格思选 上是一脉相承的。应该说周朴园怀念的是死去的、对他的 集》第四卷第７８＿７９页）为了自己的前程，周朴园最终抛 利益、地位没有构成任何威胁的侍萍，他对侍萍的感情只 弃了侍萍，也抛弃了爱情。周朴园抛弃了侍萍后娶有钱有 有在不损害他的利益时才能存在。前面的怀念表现愈真 门第的小姐，只是从自己的前程和利益出发，根本谈不上 切，后面的自私、冷酷暴露得愈充分。 爱情，可以说他一生真正爱过的女人也许只有一个，那就 对周朴园内心世界的挖掘，作者还没有到此搁笔。第 是侍萍。他以为侍萍死了，内心深处也感到内疚，两次不 四幕，深夜两点，周朴园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这么一个不 幸的婚姻也给他带来情感上的孤寂之感，这一切都令他情 可一世、自恃强大的人在夜深人静时，显得那样虚弱。他 不自禁地怀念起侍萍来。所以在这种特定环境下，他对侍 是那样孤独、寂寞、伤感，他希望从亲人那里获取一点温 萍的怀念是真的。因为文学是人学，不管周朴园怎样坏， 暖，但由于他自己的罪恶，这常人都能得到的东西，他却得 首先他是一个人，一个有着复杂内心世界的人。我国先秦 不到。他简直显得有点可怜了。为什么要这样写，作者说 诸子中就有孟子的性善说和苟子的性恶说，西汉时代的杨 “因为这是一个人物，必然有这一面”ｌ４］，这最后几笔给周 雄又提出了人性善恶说，笔者赞同杨雄的观点，笔者认为 朴园这一形象增添了立体感。 “人性”从本质上看是人的本性，人的本性就该有善的一 曹禺对周朴园这一典型形象的成功塑造，体现了曹禺 面，也有恶的因素，只不过我们平常所倡导的人性是剔去 对人物灵魂的深刻开掘与精细表现的惯有风格。他说“作 了恶的一面，只包容了善的因素的人性。笔者认为这也是 为一个戏剧创作人员，多年来我倾心于人物，我觉得写戏 人性的广义和狭义之分。从广义来看人性是十分复杂的， 主要是写‘人’，用心思就是用在如何刻划人物这个问题 这复杂的人性就反映在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上。文学作 上。” 注重人物灵魂的挖掘，深人地表现人物复杂的内 品要将艺术形象写活，就必须表现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 心世界，这是曹禺塑造人物形象成功的奥秘。 反映出丰富的人性，这才是现实主义的创作态度。期 间，之所以没有出现比较成功的文学作品，笔者认为原因 参考文献： 就在于对人物的内心世界开掘不够，把无限丰富的人性变 ［１］戏剧［Ｍ］ 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０ ２６０ 成了简单的阶级概念的图解，在这类文学作品中，剥削阶 ［２］中国现代文学作品教学必读［Ｍ］．天津：天津人民出 级的人物一个个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从里到外坏得透油， 版社，１９８６．１０５４． 而工农兵英雄人物则站得高，看得远，胸有成竹、神机妙 ［３］戏剧［Ｍ］ 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０．２６０． 算，这种忽略了人物的内心世界的复杂性创作出来的人物 ［４］戏剧［Ｍ］ 吉林：吉林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０ ２３９． 都是不真实的，没有生命力的。周朴园之所以成为一个成 ［５］中国现代文学作品教学必读［Ｍ］ 天津：天津人民出 功的艺术典型，就在于作者从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出发， 版社，１９８６ １０５１． 全面真实地反映了他复杂的内心世界。 ［责任编辑：王化伟］ 值得注意的是，在周朴园这个形象上，作者是把他作 一３７—
